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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宪昌:飞越海峡走过中国陶瓷22年

信息来源:taoci163.com   时间: 2014-07-02  浏览次数:8279

      被访者:蔡宪昌(中国制釉集团总裁)

  采访者:刘小明(记者)


年近七旬的蔡宪昌笑声非常爽朗

     大陆陶瓷色釉料行业的启蒙者


  刘:总结“佛山陶瓷30年”,您绝对是不能绕过的一个重要人物,所以现在想请您回顾一下30多年来中国制釉-大鸿制釉在大陆的发展历程,同时也想请您谈谈对这30年来佛山陶瓷发展历史经验的看法。


  蔡:“佛山陶瓷30年”实际上就代表了“中国陶瓷30年”。


  刘:我们知道,最早中国制釉实际上扮演了在大陆建筑陶瓷色釉料行业启蒙者的角色。


  蔡:我入行(陶瓷色釉料行业)到今年整整40年了。CHINA代表中国,也代表陶瓷。小时候读书,课本上写着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文化,中国陶瓷是世界级的,所以为我们台湾公司一开始就取名“中国制釉”(CHINA GLAEE)。


  20多年前,应该是1988年左右,我们悄悄进来(大陆)考察,那时大陆陶瓷还完全是手工生产,没有自动化的设备。我所了解到的是,之前的窑炉都是烧煤,烧煤气,釉料是用瓮式窑经过高温烧了之后,再掏挖出来,一般用几次后窑就破了,要重新去做。


  刘:那个瓮是陶做的吧?


  蔡:耐火材料做的。后来转为玻璃窑炉,从后面加料,烧到一定程度,就自动流出来,流到水池,没有标准,没有质量规范。


  我刚进来的时候,陶瓷(烧制)由箱型的梭子窑演变成“丁”字窑,后来改成辊道窑——最早是佛陶和福建的豪盛这样做。我是豪盛的原始股东,亲历了建快速辊道窑的过程。这个时候,熔块已经开始用玻璃窑炉,从后面加料,经过大约1400-1500度的高温烧制。当时没有温度测试也不要紧,反正到熔点后就会流出来,流到水里就自然粉碎。瓮式窑生产的釉料也要放到水里,但那个量就少了,主要用于艺术陶瓷


  刘:玻璃窑生产的釉料对应辊道窑生产的陶瓷,是陶瓷业进一步的产业革新吗?


  蔡:是。这种熔块生产模式在台湾己经约有20年经历了,而且己经建立了标准规范自动化了,但辊道快速窑硗砖约有10年了,日用陶瓷用的釉药是化工材料的组合,因为是高温烧成,要1200度以上,不需要熔块。熔块是用在1050-1150度间——温度适用且釉面较温润高亮。


  刘:你的意思是说1988年之前,色釉料行业还很原始,瓷砖还用不上熔块?


  蔡:用不上,当时是非常原始的。当初用混合料,所以烧出的釉面都很差。当初大部分是用生料釉,要高温,一定要1200度以上。那时没有大量的熔块,所以要通过高温才能让它熔结。


  刘:有熔块,低温就可以达到效果。


  蔡:准确地讲,1200度以上不需要熔块,熔块基本上是1050-1180度左右使用。


  当初的釉料只有黑白色或其它单一色,再有就是手工绘画。平板印刷都还没有,是陈金定引进了台湾的丝网印刷,然后大陆的瓷砖才有花花草草的图案等。


  而此前大陆的瓷砖基本上可以说是“清汤挂面”,很难看到一块砖有完整的釉面。当时我们一个工程师带着丝网、设计图纸过来指导他们怎么做印刷。


  刘:冯红健说模具也是从台湾引进的?


  蔡:模具是台湾重村引进来的,熔块釉规范化生产是我引进来的。


  刘:这大概是在什么时间?


  蔡:大约是在1988-1990年。因为这个时候台湾人才能进来大陆,但还不是正式进来。


  我进来后,陶瓷色釉料的标准化、自动化的制造,我是大陆第一家,本准备跟国家建材局、佛陶集团合作,我占60%,建材局占20%,佛陶集团占20%,但最后没谈成。那时大陆讲引进、吸收、消化,我觉得个体企业跟政府合作有些麻烦,所以最后才自己做。


  刘:那你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进来的吧?


  蔡:我是1991年来佛山建厂,投资福建豪盛大约是在1989年,我是原始股东。那时,福建豪盛是台、港和泉州市政府合办。


  刘:那应该说豪盛在中国陶瓷行业早期还是很有地位的。


  蔡:豪盛是上市企业,在中国A股上市,江泽民还去过几次,老总叫谢炳煌,香港人。我们把先进自动化设备、标准化生产制造流程引进来。当时这边还没设厂生产熔块,全部色釉料是从台湾进口的,产品出来后销售非常火热,是中国陶瓷业第一套全自动化生产设备。


  刘:你们进来后这一举动对大陆陶瓷产业发展意义深远啊。


  蔡:当时主要都用瓮式窑,我们进来时,只有工贸集团已有玻璃窑炉,但没有自动化设备和标准化的管理,生产非常不稳定,生产出来的砖有洞,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刘:当时你有多大?


  蔡:我1944年出生,大概47岁左右。当时我在台湾这个行业已经做了20年。


 


  既是上市公司又是“家族企业”


  刘:回过头来谈谈中国制釉吧。


  蔡:中国制釉是1973年创办,到今年(指2013年)刚好40周年。创始人、董事长是我父亲。


  刘:你父亲来过大陆吗?


  蔡:来过。


  刘:考察期间你是怎么发现大陆市场,并决定来大陆投资的?


  蔡:我们在台湾建的厂,是亚洲第一家色釉料专业制造厂(除日本之外)。日本比我们早。我们一开始就秉承着“品质、服务、创新”的经营理念,朝着永续经营的决心来经营,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四个,分工合作,以客户的利益与满意为目标,在整个亚洲建立了中国制釉的商誉品牌。


  刘:你父亲是怎么想到创办这个企业的?


  蔡:我的二弟原是台湾玻璃工业研究所的工程师,他是台湾文化大学第一届陶瓷专业科系的毕业生,他的同学在台湾一家比较有名气的陶瓷工厂负责技术,我二弟发现他在陶瓷厂也要用玻璃,便问“这是干什么的”?人家告诉他玻璃是做陶瓷釉料的。以前台湾买的也是欧洲釉料。因为玻璃是我二弟的专科,所以此后他就去学习、研发陶瓷釉料,那个时候釉料重点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膨胀系数要跟坯体的吻合才不会釉裂,第二要让它平整、高亮又没针孔。确实不简单。


  刘:原来你们家族建釉料厂,跟二弟的专业有关。他当时是刚刚毕业的吗?


  蔡:不,他毕业已经一段时间了。他小我2岁,当时也有二十五六了吧,入行好几年了。


  刘:相当于工程师的级别了。


  蔡:他(现在)基本上就是台湾玻璃业、陶瓷业的前辈了。战后台湾经济发展比大陆起步早,基本上台湾40前的发展水平,就是大陆20年前的情况,当时台湾总体领先20年左右。


  刘:你二弟叫什么名字?


  蔡:蔡宪宗。


  刘:办公司是你父亲接受了他的思想?还是他受你父亲的推动?


  蔡:是父亲带着四兄弟创业。父亲是公务员系统的人。早期的时候三弟在当兵,四弟在念书,实际是我父亲带着我跟二弟创业。二弟研发出玻璃熔块,有人买他的技术,他回来跟我们讲,父亲就说,那干脆我们自己做吧。


  于是我父亲负责资金运筹,二弟负责生产技术,我负责营销,三弟是读财务的,后来就负责财务、管理,四弟是读国贸的,就负责外销。


  刘:你就负责台湾的业务?


  蔡:所有的业务开拓都是我负责。


  刘:你三弟、四弟叫什么名字?


  蔡:三弟叫蔡宪德,四弟叫蔡宪龙。


  刘:他们后来是自愿加入的吗?


  蔡:全家族的大事,当然要一起投入。他们后来陆续参与营运,我们四兄弟任务分配也刚刚好。合作无间。


  刘:您应该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


  蔡:原来爸爸当董事长,请职业经理人当总经理,后来职业经理人不做了,我顶上当总经理;爸爸不在了,我顶上做董事长,二弟当总经理;现在,中国制釉二弟当董事长,我当集团总裁。我们集团分三个业务板块,一是台湾这边,二弟是台湾中国制釉的董事长,二是大陆这边,由我当董事长,兼集团总裁。另外上海、山东的董事长是三弟,东南亚(印度尼西亚)的董事长是老四。


  刘:你们家族内部合作怎样?


  蔡:大家很合作。虽是家族企业,但非常制度化。


  刘:这跟中国制釉是上市企业也有关系吧?


  蔡:对,有关系。


  刘:你们是哪一年上市?


  蔡:1996年2月。


  刘:台湾上市公司到大陆投资,上世纪90年代初,陶瓷行业也有几家。


  蔡:大陆一些企业上市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进行财务运作。我们的股票上市是要让公司更制度化,出发点不一样。如果我们像其它人那样做资本运作,营业额肯定会是现在的几十倍。


  还有,纳税也是一个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佣金,我们的上市公司体制要求我不能做那种事情。跟你们再说一件事情。微软每两年打一次电话来,说我们侵犯了他的知识产权。我听了就很生气,把他们狠狠地骂了一通。说我们已经买了他们六十套软件,才用五十多套。他们看我们的规模,认为我们起码要用一百套、两百套。这个牵涉到内部资料的保存问题,我们内部管制很严的。我们是上市公司,肯定用正版软件。


 


  环保型墨水全世界都能去


  刘:大鸿制釉作为中国制釉在大陆的全资子公司,具体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蔡:我们是1992年创立广东三水大鸿制釉有限公司。当我们进来后接着一些台湾陶瓷厂商陆续来大陆发展。


  刘:能否介绍一下中国制釉现在大陆的布局?


  蔡:目前在大陆有广东三水大鸿、上海大鸿、山东大鸿,这些公司中国制釉持有98-100%的股权。


  刘:印度尼西亚公司股权结构如何?


  蔡:印度尼西亚中釉是100% 的中国制釉的产权。我们在台湾的总公司下设三大块,一是陶瓷研发中心,二是奈米研发中心,三是光电材料科技,已朝着材料科技发展,但陶瓷还是我们的根,我们的主业。还有建材事业部。电子材料比如(金膏、银膏、锡膏、钯膏)等。陶瓷墨水我们是自己研发,我们的墨水推出后,赛尔、富士等都已经通过认证;设备商天工法拉利、快达平、IN.TE.SA也都已经通过认证。


  刘:在今年(指2013年)一个陶瓷墨水论坛上,赛尔的代表在演讲提到说,大鸿是通过了他们认证的,国内其它的墨水品牌都没有。当时我就在想,大鸿国内都没有推墨水,怎么会先经过认证了?,


  蔡:两年前我们就买了希望的一台机,台湾买了泰威的一台,印度尼西亚买了欧洲IN.TE.SA的来做现场试验,用了也有二年了,非常的顺利,我们的产品是经过喷头、设备公司的认证才谨慎推出的。重点我们推出的是绿色环保的产品。


  刘:你们很稳健。国产墨水最开始是吴桂周在2010年广州工业展上首推,然后是明朝科技、道氏,今年(指2013年)还有康立泰等。目前做陶瓷墨水的国内企业都有上十家了。“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早几听说大鸿的墨水出来了,现在你们的市场如何?


  蔡:这个我们不急。现在很多企业急着推,其实隐藏了很多问题。还有,除了墨水以外,还有特殊釉的问题,这是长远的市场,不是抢先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们是稳扎稳打,目前已经填补了行业的空白。规划完善自然就会大量推出。


  陶瓷墨水其实四五年前我们就研发了,但我们走的水性路子。水性其实是最环保的。欧洲设备走的全是油性的,所以墨水也要走油性。我们最后没有办法,水性开发到一个阶段,又转回来搞油性的,所以是慢了一大步。但我们一开始就是定位做环保型的墨水,这样产品全世界都能去。他们如果不是环保型,就不能出口到欧洲等地。胜负决定在最后,路遥知马力。


 


  “超洁亮”是我们研发出来的


  刘:2005年风行一时的“超洁亮”纳米防污技术好像跟你们有关?


  蔡:此项技术最早是我们发明的。而且我们是有发明专利的!


  刘:但这个产品你们后来的市场份额并不大。


  蔡:这个说来话长。


  刘:按你的观点如何来理解“超洁亮”的问题?


  蔡:我们一开始想到“超洁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这样考虑的:瓷砖这么干净,这么光亮的东西,小孩子坐在上面吃东西,掉在地上应该捡起来还可以吃。平常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所以我们用的是食品级的无机无毒而且长效型的材料,我们研发出来后,当时配合科达,光机器就搞了一年多才搞好。科达跟新中源签了半年市场保护合约,我们虽然没跟新中源签合约,但这项技术的机器是我们跟科达合作的,我们尊重并配合科达,在这过程中有几家机械设备厂已做出来要找我们配合,我没答应,因为我坚持诚信原则。但是我们的心血,我们的知识产权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保护,成果被合作伙伴剽窃了。这件事让我很寒心。


  有了“超洁亮”,抛光砖亮到什么程度呢?以前亮度是65度左右,通过模头精磨后,亮度达到了85度。后面所谓的“超洁亮防污”,就是第一道抛亮后再涂层防污剂,也没人检测这个防污剂究竟有没有毒(因为它是有机熔剂量)。


  刘:你是说一直在用防污剂,而没有用纳米材料?


  蔡:我们早期推出的"超洁亮”,是靠层磨出来的,全部材料都是无机无毒,没有用一点防污剂。它是填补毛细孔而达到自然防污的。


  刘:那是什么?


  蔡:硅胶系统,纳米级物质,把这种物质填补上去,经过层磨,可把瓷砖表面的细针孔填满,而且是永久性地填满。纳米级材料,硅胶是里面的主要物质。后来市场上所谓的“超洁亮”变成了抛光砖的精加工,只是把砖面由65度变成85度的光泽,再涂上防污剂而已。


  刘:现在“超洁亮”不是你当初那种做法?他们偷换了概念?这个创意是你们搞出来的,后来市场上流行的产品有没有用你们的方法?


  蔡:没有,但原理一样,我先层磨,之后会增亮,还长久性地防污。后来,他们是经过精抛,把瓷砖抛亮了,再涂防污剂。抛光之后亮度达到85度的亮度。为体现防污性能,所以最后又加一道防污剂来达到防污功能。


  刘:你是一次解决,他是要两次解决。


  蔡: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防污剂有没有人去做检测,它对人体有无伤害,也没人探讨。


  刘:怪不得你最后退出“超洁亮”市场。今天你不这样解释,我都不知道原来是大鸿最早发明的生产方法。


  蔡:完全不一样,我们是有发明专利的。


  刘:是哪一年的事情,2005年吗?


  蔡:差不多。


  刘:科达跟新中源签合约是2005年的事。科达跟新中源的合作是用你们的模式吧?


  蔡:是。别人后来演变成了另外的模式。科达卖设备赚了钱,我丢了知识产权!!!


  刘:就是“山寨”版,徒有其名,没有其实。


  蔡:没有错。现在的“超洁亮”,用清洁剂刷洗几次就没有效果了。但是它比原来的产品更亮产品更好,提升了抛光砖的质量也是事实。只是防污济是否环保应该慎重了解!


 


  “中国陶瓷”其实可以做得更好


  刘:大鸿在行业中是公认的创新型色釉料企业。


  蔡:其实,中国陶瓷是可以做得比现在更好的。就抛光砖来讲,全世界能超过中国的没有。就像一个准医生讲的,我虽然不会开刀,但我们有大把开刀的机会。所以,经验是累积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广东才有黑泥,其它地方要做都要从广东找原料,这是我们佛山陶瓷得天独厚的地方。但这种独特的资源现在已经很稀缺了。中国不能再贱卖自己的资源,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呼吁。


  中国的智慧、技术、原材料都没问题。中国陶瓷为什么发展这么快?第一,中国市场大;第二,中国原材料够;第三,中国人智慧且勤劳。


  中国陶瓷本来能做得更好,但为什么没做得更好?打个比方,一片砖,本来要用160克的釉料,为了降低成本来竞价用120克,它的釉面温润当然就没那么漂亮,它的表面光泽肯定就没那么好。还有,大厂买材料都用招标,这也影响产品质量。我曾问过一个老板,想不想做中国第一为品牌。他说,想!那你明天到央视打广告——“我的砖保用十年”,能这样做肯定是第一品牌了。但他说不行。我问:为什么不行?你的砖做得也不错啊。他说心里没底。这个砖,稍微注重一下品质管理的话,十年有什么问题?但对很多企业来说,它的产品稳定性就差那么一点。


  其实,做砖各方面的问题都有,主要是我们如何把关的问题。很多时候把关的问题出现在佣金上。因为佣金的存在,不好的材料变成好的,好的变成不好的。这些都是让中国陶瓷只能是世界大厂,而不是世界名牌的主因。所以,我觉得这些老板也是很无奈的,他为什么不用那些闭着眼睛能用的好东西?整个市场笼罩着灰色地带,因为差那么一点点,中国现在制造成本比东南亚贵出15个点。中国制造的产品不被国际认同,上游供货商是罪魁祸首,我们身为陶瓷业一份子,在这个行业生存,赚钱,而且企业规模也不错了,应该本着良心肩负企业责任、行业责任、社会责任,共同来为这个行业善尽一份责任。


  刘:国内企业管理是有很多灰色地带。


  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过去几年,陶瓷老板太好赚钱了,过去的毛利率在25至40个点(平均值),现在降到了15至25个点。当老板有钱赚的时候,他不大注意灰色经济问题。老板赚大銭,员工赚小钱,本来照顾员工是对的,但可以用制度用奖金来奖励有贡献的员工啊!这样才是有制度有文化的好企业。


  我觉得在大陆陶瓷发展的历程中,亚细亚贡献很大。它的贡献在哪里?品质把关严、卖价高。因为它卖价高,所以拉开了中国陶瓷中间的价差,有这个价差才促进了佛山陶瓷的发展,假如当初没那个价差,佛山陶瓷就没有追赶的目标,今天就没这么大的发展。


  刘:你是说,亚细亚是曾经的行业标杆?


  蔡:对。最早的时候,佛山陶瓷只要能卖亚细亚价格的二分之一就很好赚了。


  刘:产品售价高,就有利润空间给经销商了。


  蔡:对呀。利润高呀,他们就会拼命去抢市场。


  刘:哦,早期是亚细亚提升了整个行业的价值。


  蔡:佛山陶瓷的展示方式也是学亚细亚。


  现在的国内陶瓷,没办法成为国际品牌,有几个原因,第一,绝对不是技术的问题,主要是观念的问题(宁降成本不提高品质)。我们的观念,提高品质在降低成本之上,他们是降低成本第一。第二,在国内,东西出门钞票放进口袋就不认账。我们对客户的售后服务对客户的承诺要加强。比较一下,我们的产品哪一点输给欧洲?惟一一点是在设计、在品质稳定,生产技术不输给它。


  同时,我们很多企业是不尊重知识产权的,一味仿冒且同质性太严重,加上面对客户的服务与承诺没做好。把钞票放进口袋就不认账了。IPHONE,一年的保证期内有问题,就换一台给你,他不是给你检修,是帮你换机。他对自己的品质有这样的信心,其它的做不到,大不了你有问题我帮你检修。现在,IPHONE出到第五代机了,第一代机他还可以为你无条件升级。


 


  不断推出创新产品填补行业空白的技术


  刘:你觉得大鸿还有哪些创新产品是值得一提的?


  蔡:那一年在台湾开世界陶瓷大会的时候,我亲自参加。


  刘:应该是2008年。


  蔡:对。在这次会议,基本上三分之二的国家都在谈瓷砖的止滑问题,中国每年有600万人摔伤,但我们到现在都没人真正在做止滑砖。这方面的技术研发我们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我们所有的止滑砖都符合国际标准。厨房、卫浴、阳台、公共场所,一定要用止滑砖。过去的止滑砖都是用金刚砂,一摸起来很粗糙。你摸摸我们的止滑砖(注:拿出止滑砖样品让记者摸),它是涩而不粗。我们可以根据需求定出止滑系数。


  刘:这种功能产品,成本上要高一些吧?


  蔡:当然会增加。但不会增加很多。


  刘:我总觉得,我们行业好像都不怎么重视这种功能砖。他们为什么不去推这个?


  蔡:国家没立法,没定标准吧。


  刘:中国不是按ASTM标准吗?


  蔡:我是说没有处罚标准,只有检测标准。假如是你的物业,有人在餐厅滑倒,下雨天,有人滑倒,谁负责?你说业主负责,好了,他再追溯回去,厂家要不要赔,怎么赔?关键是你有没有按那个标准来做。在国外,如新加坡这方面定得很严格,没通过止滑检测是不能使用的。


  刘:所以中国砖出口到美国等法律比较严的国家就比较困难。


  蔡:是。但他们国内销售不重视这一块,出口的产品才要这个。很多出口商也很需求,但很少厂家生产,所以他们也很无奈。


  刘:你们功能砖还有其它的吗?


  蔡:针对厨房跟卫生场所,我们还有除臭功能的砖。如果有这种产品,你大酒店买不买?肯定用的啦。我们还有一种功能砖能加速分解甲醛,还有一种能消除异味的砖。你的浴室、厕所,我能帮你消除异味,你会不会用?但国内消费者,包括做砖的,都没这个概念,或者说在研发、生产上没这么迫切。我们的做法是,如何填补国内的空白,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2014年我们还会推出抗菌抑菌砖。这也是填补国内的空白。这些我们在大陆有申请专利,但遗憾的是企业不重视。


  刘:好像TOTO做类似的功能砖比较多。


  蔡:全世界做功能砖最多的就是TOTO。


  刘:他们好像还有一种会“出汗”会“呼吸”的砖?


  蔡:很多东西都是销售名词,其实是功能调节——一种是外墙用钛与光能产生自洁功能,还有一个是室内的,是根据湿度来调节。其实就是高吸水率的东西,潮湿的时候它就吸水,干燥的时候它就释放嘛。


  刘:目前我们瓷片的吸水率就很高啊。


  蔡:瓷片跟调节湿度的砖还不完全是一个概念。单就瓷片来讲,佛山除了欧神诺(特地)、诺贝尔、冠军等品牌能做一次烧,大都还是是两次烧。二次烧吸水率高,较易釉裂,


  刘:一次烧是坯釉一起烧成,所以坯釉结合好。一次烧的温度也高(达到1150℃)。二次烧的釉烧温度(一般是 1070-1100℃)。烧成温度低肯定会影响产品质量。


  蔡:全世界,包括东南亚,生产内墙砖(瓷片)现在都是一次烧,只有中国大部分还是两次烧。一次烧有什么变化?一次烧不会釉裂,吸水率大(7~10%左右),还节能。但一次烧生产流程管理不好,发生碰撞就容易缺个角。第二,在施釉这一块也有技术难度,比如施釉的时候坯体温度要控制好,没有控制好就不行,会产生针孔或其它一些问题。这还是个管理问题。国内没有储坯系统。砖坯打出来,要干燥,再通过流水线进窑炉之后,但国内生产线一般没有储坯系统,温度很难控制。


  刘:现在看来,国内还有很多东西没做到。


  蔡:现在还是时机未到。你看,自动包装现在火得不得了。自动包装,就是人工的问题。人工成本高了,自动包装机就有市场。2014年的一大看点我认为就是洁具生产的自动化。


 


  把企业标准做成行业标准


  刘:大鸿二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除开始时为行业带来玻璃窑等设备,还有什么贡献?


  蔡:除了现代化设备,首先一点就是为行业制定提高产品质量的制造标准,有了这些制作标准才能做出稳定的东西。所以国家标准是我们起草的,这个标准也是我们的企业标准、行业标准。这些标准包括色釉料制作标准和色釉料的检测标准。


  刘:大鸿早期在大陆最畅销的产品是什么?


  蔡:比如水晶砖。其实很多产品都是我们开发出来的,但因为体制上的问题,我们的产品往往一开始为了技术与新产品开发,找上我们但使用半年后,技术成熟就换别人的了,所以我们做得很累,很无奈,我们开路别人捡便宜。


  刘:水晶砖是什么东西?


  蔡:水晶砖就是熔块釉做成的高亮釉面砖,我们推开市场后,人家就拿我们的产品去仿冒。


  刘:别人做可能成本更低?


  蔡:绝对不是他成本低,而是税收等体制问题,如果减掉税,我们比别人的产品还便宜,而且质量稳定。但我们是上市公司,要严格纳税。别人不一定有我们那么严格。


  刘:皮纹釉好像也曾经是你们的一款畅销产品?


  蔡:对。另外还有复合砖(微晶陶瓷复合板)——我们在台湾几十年前就生产了。嘉俊这类产品最早叫“玉晶石”。我们的产品原来也是叫这个名。嘉俊后来改了名。博德的产品叫“精工玉石”。十几年前我就在台湾做这个东西。


  刘:嘉俊后来为什么不叫“玉晶石”?


  蔡:因为我们的“玉晶石”在台湾已经很有名气,大量工程都在用。我们这个名字在中国注册很早。


  刘:你们在台湾生产类似产品是什么时候?


  蔡:大约在1994年(民国83年)。嘉俊是2001年做的,博德2002年底才做。


  刘:大概是这样。


  蔡:国内很多产品都是我们先推出,但是这不代表我们能在市场上畅销,比如金属釉。我们也做得早,但别人比我们卖得好。没办法,大家理念不一样,我们是卖多少钱一公斤,人家是算做出一平方收多少钱。


  刘:是个营销技巧问题?


  蔡:不,应该说是灰色问题!有的时候我们也想,到底一些新产品要不要在国内市场先推出?因为智慧财产权(知识产权)不受重视,很多新产品我们都不大敢在国内推出。


  刘:怪不得这几年市面上看到你们的新产品比较少。


  蔡:除了为行业制定标准,第二就是这个行业的售后服务体系也是我们建立的。


 


  每年两次向行业发布新产品


  刘: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刚进入佛山的时候,企业使用丝网印刷也是你们教的?


  蔡:是的。当时这些生产技术在国内还很生疏。这些工作都是我们对客户服务的目标。


  刘:为了卖釉料,你们还要教他们如何生产?


  蔡:当然。我们每年都会出《新产品发表会产品展示》,上下册,年年都做,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们做出产品设计3D系统,让客户挑选。另外我们还在现场指导怎么生产出这些砖,一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刘:我看你们除了搞产品设计,连空间应用图都帮做了?


  蔡:是的。


  刘:你确实是佛山乃至中国陶瓷教父级的人物。


  蔡:谢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客户的满意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


  刘:国内色釉料行业的许多人才都是从大鸿走出来的,大鸿也是行业的一所“黄埔军校”。


  蔡:2006年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成立20周年,协会跟中国邮政合作,做陶瓷行业人物纪念邮票。我是唯一入选的上游企业代表。在这里获得行业领导的肯定,再大的付出也值得。


  刘:你们设计研制新产品在哪里来进行?


  蔡:我们会搜集全世界所有的石材与各种素材作为设计参考。一片砖研发设计出来后,会把相关技术参数标得清清楚楚,全部告诉客户。


  刘:你们有自己的实验工厂吗?那些新产品都是你们自己先生产出来的吧?


  蔡:是的。我们工厂有窑炉、压机、施釉线,什么都要有,我们的试验工厂是佛山市级工程技术中心。


  刘:你们的中试线是何时建起来的?


  蔡:设计与应用开发是提升客户产品附加价值最重要的工作,我们建厂后就开始了。


  刘:你们实验工厂就是佛山陶瓷创新产品孵化器。


  蔡:没有错啊。从设计到印刷,包括喷墨机、压机、施釉线、窑炉,等等,全套设备我们都有。砂岩砖、洞石砖、皮纹砖、木纹砖,都是我们开发出来的。


  有一个陶瓷厂,原来一平方卖16块钱,后来经营不善,老谢来找我探讨,我们协助他们开发镕岩石,产品马上从十几块一下子变为45块,这个厂很快从赔钱到赚钱。一年后,问题又出来了,他们跟我们买东西,这里改那里改,又改回原路。镕岩石曾轰动一时。从2005年到现在,一直没降价过。我们合作把仿古砖提升了,但他后来动了手脚,产品生命也结束了。


  刘:别人质次价廉的东西就用量要大点?


  蔡:实际上是偷工减料。这种情况某个产区最严重!


  刘:你们当时还有做那些产品?


  蔡:镕岩石。还有铁锈砖,很多东西都是我们开发出来的。当时也曾经辉煌过,畅销了一段时间。


  刘:三水那边,你拿地建楼是哪一年的事?


  蔡:1991年,我们一进来就盖厂,一开始就追求永续性经营。这个厂设定5000万美元的投资总额,开头是投800万美元,到第三年实际投入是2500万美元,后面几期是循环投入。


  刘:而且一开始就是按国外标准建的?


  蔡:对,你到我们工厂去,看不到一根电杆,都是地下管线。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有电杆,吊车走动都会产生安全问题。我们哪个厂都一样,山东的厂、上海的厂、印度尼西亚的厂……盖的厂房都是一个标准。


  起初没盖办公大楼,我们就在厂房上班。现在这里(指佛山大道旁办公大楼)是1994年买的。为什么买呢?因为在工厂上班没有办法接近客户。


  刘:厂办大楼什么盖的?


  蔡:第五年。


  刘:你们是把钱砸在工厂上,而我们有些企业是先搞栋办公大楼,而且搞得很豪华。你们理念就是不一样。三水生产基地面积多大?


  蔡:180亩地。


 


  “劣币”驱逐“良币”


  刘:早期你在台湾、东南亚陶瓷界与内地交流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蔡:我们来大陆早期每年在北京、广州举办的中国陶瓷工业展时,我都要包一个酒店,让海外的客户和朋友一起聚一聚。


  刘:都请的哪些客户?


  蔡:东南亚客户。每年来的世界各地的客户,我都要请二三十桌。从第一届开始,从台湾来的客户都是我们带来的。十几年来,东南亚客户都是我请来的,科达等陶机企业与国际接轨,也是从我这里开始的。


  刘:您做色釉料的,把客人请过来广州,还带他们去看陶瓷机械企业。等于你是花钱帮别人开拓市场。


  蔡:基本上是这样。因为我们跟他们已经有三四十年的交情了。台湾、东南亚客户都是我带来的。包括亚细亚、冠军等没有我的引荐,也不会进来的。我要不进来,他们进来哪有色釉料用?我们进来以后,包括亚细亚、冠军、诺贝尔、斯米克和福建的豪盛……


  刘:逻辑上是这样的,您是帮他们做配套的。


  蔡:我是默默地为陶瓷行业做事情,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很多事我可以做,但我没做。我们做事规范,所以有些客户说“跟你买没问题,但不开发票”,我说不行。


  刘:上市公司审查时很严的。


  蔡:如果我是一个投机者,我手上有很多的配方,只要找个人挂个名,找人加工,不用设备折旧,不用管理费用,不用服务,跟别人一样逃漏税,那我肯定会赚很多的钱。但我不会那么做。


  刘:我们知道,陶瓷上市公司普遍经营成本要比非上市公司高很多。


  蔡:包括设备、品管、技术研发、设计、应用开发、售后服务,以及合法纳税方面所产生的成本,我们要比有些企业高30%。但我在市场上只比他们贵(含税)5% 到10%。


  刘:现在你们在大陆营业额有多少?


  蔡:一年有3-4个亿左右。我们税后净利是才3至5个点,比银行利息还少,光三厂毎年缴税超过2000万以上,赚的钱比缴税的少。


  刘:整个中国制釉,东南亚占了你们的大头?


  蔡:台湾的中国制釉,内销大概占30%,外销占70%,台湾市场的市占率大概70-80%。整个亚洲是我们的主市场。


  刘:整个规模有多大?


  蔡:将近10多亿人民币,50亿左右新台币。我今天努力,不是为了今天赚多少钱,而是为了明天能持续下去,我们的干部出去都很正派,我们的课长出去别的企业都当总经理。


  刘:企业文化很重要。


  蔡:我们每年都有一套营运计划书,广东、上海、山东、印度尼西亚、台湾各有一套,内容包括人力资源、教育训练、营运目标、费用预算等等,每年十月份就开始做了,十二月底完成。所以每个月还有一次集团的经营会议,由我主持,台湾、广东、上海、山东、印度尼西亚五个地方召开视频会议。


  刘:有序经营才能持续发展。


  蔡:我们不讲求排场,我们是务实,实实在在做事,开支的每一个细项都要很清楚。


  刘:你们已经养成了自己管理文化,只能按照这个模式来,没办法偷工减料。


  蔡:我们每个月的经营管理会议重点是分析你这个事业部的目标达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透支,这些都是很清楚的。只要这个产品半年没卖出去,先打入冷宫;半年货款没收回,打入呆账。这是国际会计法的规定。


  刘:产品打入冷宫还能卖吗?


  蔡:可以卖呀。但在账上先打掉。


  刘:总结下佛山陶瓷这30年的发展历程,你觉得企业未来哪些方面要加强?


  蔡:佛山陶瓷代表着中国陶瓷,这个品牌我们要珍惜!第一,“佛山陶瓷”区域品牌要有标准来管理。企业要有序经营,产品要经过规范的检验,达到标准后才能用“佛山陶瓷”商标。


  第二,老板们在这个行业挣钱,一定要尽社会责任,比如在几个品牌中拿一两个品牌做国际标准,这样才会得到国际尊重,成为国际品牌、世界品牌。大家在这个行业发展,希望要留下一些思想,而不只是留下钞票。中国陶瓷,从小到大到强到精,现在要做精。


  刘:做精意味着什么?


  蔡:我们某些技术在国际上也是超前,要对自己的产品负责任,对客户承诺负责任,对服务负责任。推出的产品要经过很多考验,不会对人体、社会造成伤害,要迈向百年企业,如果没有思想是不行的,是很难持续下去的。


  刘:你们还真有点大陆“国企”的性质。


  蔡:我们一个星期休息2天,百分百依照《劳动法》办事。


  刘:那有人混日子怎么办?


  蔡:不会。我们的员工都很正派很优秀,因为大家对公司有信心,对他们有保障,混日子的没机会,优秀的员工我们会对他们的生涯规划给予配合与安排,在公司10年以上满20年的很多,他们都了解公司的文化,以身为大鸿一份子为荣!我们也以拥有他们为荣!


  刘:谢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


  蔡:不客气!

人物简介:

  蔡宪昌,男,1944年出生,原籍台湾新竹。初中在清水中学就读,高中在大甲中学就读,参加工作后通过讲习拿到了美国南嘉州大学的文凭。1964年当兵,曾在台湾军队中服役三年。1970年代随其父创办中国制釉,曾任中国制釉总经理、董事长。1989年投资福建豪盛,1991年到佛山创办大鸿制釉,现为中国制釉集团总裁,旗下企业有中国制釉股份有限公司、印度尼西亚中釉公司、广东三水大鸿制釉有限公司、山东大鸿制釉有限公司等。

  蔡宪昌系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副理事长、中国陶瓷工业协会装饰材料专委会执行会长、中国硅酸盐学会陶瓷分会-色釉料暨原辅材料专委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卫生陶瓷协会色釉料专委会副会长、佛山陶瓷协会副会长、佛山台商协会荣誉会长、佛山外侨协会荣誉主席、佛山市荣誉市民、三水区台商联谊会荣誉会长、三水政协委员、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顾问、财团法人蔡家堆文教基金会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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